一只纯白色的信鸽穿过铁灰色的云层后向图们江南岸的林间开阔地带俯冲下去。
笔直高耸的松树披着寒霜如卫士一样守卫着林间成四方阵驻扎的连绵营帐。
信鸽似是被一条无形的线所牵引,精准而迅疾的穿过松树林和错落的营帐后落在一个帐篷门口的松木栅栏上。
一个足轻哨兵把信鸽挚在臂上掀开厚实遮光的帐帘走了进去。
“加藤阁下,有信鸽。”
足轻哨兵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信鸽。
他面前坐着一个身着锁甲的将军,虽未起身但也能看出其身形非常魁梧。
“哦,起来吧。”加藤说着接过信鸽把绑在信鸽腿部的信筒拿了下来,抽出里面信卷打开看了看便放到案几的一旁。拿起手边的斗笔蘸了蘸墨,在面前摊开压住的宣纸上落笔。
帐内烛光摇曳,足轻哨兵和加藤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过了一刻,加藤开口道:
“堂堂的尾张中忍装扮成一个足轻也真是要委屈你了啊,直君。”
“忍者本就是活在影子里的人啊,加藤阁下。”被唤作直君的足轻低沉地回答。
“也是,十年前我像你这般大,那时我们还管丰臣太阁叫做羽柴秀吉啊,想想也真是怀念啊。”加藤又蘸了蘸墨。
“作为贱岳七本枪的您,是有资格如此称呼秀吉阁下的。”直君如此回答。
“哈哈,可惜打仗不能只靠武勇,你知道的,小西行长的运气一直那么好。况且我加藤清正是武士,不是商人,又怎么会比他精明啊。”加藤把斗笔放在笔架上。
“宵小之徒多善于钻营,丰臣阁下会明鉴加藤阁下的功劳的。”直君回答。
“哈哈,告诉我,咱们国中起兵渡海攻到平壤再一路攻到这里用了多久?”加藤看向直君。
“六十九日,阁下。”
“我们在这里扎营了多久?”
“十九日,阁下。”
“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唾手可得的北岸而不动吗?”
“不知道,阁下。”
“看看吧,”加藤清正把信卷递给直君。
直君看完,眉头紧锁。
“明国这只病虎的耳目却是真多啊,连辽东都有前哨。”加藤清正把写好的宣纸拿起来看看。
“阁下,我不懂这和我们即将进攻吉林乌拉有什么关系。”
“看看这个。”加藤清正把写好的字推向直君。
——假道朝鲜直入于明!
八个字苍劲有力,颇有和加藤清正“虎之助”这外号如出一辙的气势。
“丰臣太阁的雄心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文治派已经拿下了平壤,我们武断派不能落后。但更不能让丰臣太阁的雄心面临一丝一毫的危险。”
“可是朝鲜人己经派使者去明乞援了。阁下”
“如果你是明国的皇帝你更愿意相信懦弱邻国的使者还是直属自己的密探?只要把消息封锁住,等到明国的军队动员起来时我们已经攻下了吉林乌拉,这可是我国首次攻占这么遥远的土地。我们便可以带着这份荣耀像英雄一般返回祖国。”
“我明白了,阁下,我会把辽东前哨站彻底灭杀。”
“不是你,而是你们,你将和我的近卫队组成特战先遣军团,执行这次任务。”
“遵命,阁下。”
“还有浩二君也会去,权当是对他的磨砺。他的孩子脾气应该改改了。”
“明白,阁下。”
“直君,”加藤清正站起身走了过来,魁梧的身姿像一座移动的铁塔。
“仗打完了就一起回爱知郡吧。”
加藤清正说着话要拍拍直君的肩膀,却被直君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我会回到尾张忍村,阁下。”
“你的母亲很想你……”
“阁下,成为忍者就意味着已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的人了。”
“可是……”
“恳请阁下,以后还是直呼我得名字吧,因为我是你的属下而已。”
加藤清正注视着直君,而直君也同样注视着他,二人再次沉默起来。
“那好吧。”加藤清正叹了口气 “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准备了。加藤直。”
“遵命,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