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中,月影入户,布谷夜啼。
鲍叔牙身着常服,在府院中焦急踱步,似要将靴底磨穿才肯罢休。
花白的两鬓在月华下如蒙霜雪,素日里齐整的束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可鲍叔牙仍未想出对策,愁容满面,全然忽视了清凉如水的夜色。
小白留书一封后不辞而别,扔下这烂摊子,让鲍叔牙如何应付得来?可他身为小白的师父,教出这不肖之徒,又怎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鲍叔牙无奈一叹,继续绕着庭中的桃树转圈。
这几日他对外宣称小白思虑过度,感染风寒,卧病在榻,才挡掉了诸位卿大夫的求见。可国氏与高氏训练三军,有诸多问题须向小白请示,鲍叔牙硬将他们挡下,两位大夫已心存怨怼,看神情像是怀疑鲍叔牙暗害了他们君上一般。
称病几日也就罢了,若是再过十天半月,只怕这些卿大夫上将军便要逼宫了。想到这里,鲍叔牙头疼不已,停下了脚步,背靠着桃树蹭痒痒,愁绪恰如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难以梳理得清。
鲍叔牙与小白师徒情深,无论小白做的事多出格,鲍叔牙嘴上骂得再凶,心中却不会计较。可国氏与高氏是小白的股肱大臣,手握重兵,对小白的期许自然更高。若是将小白罔顾齐鲁之战,为私情去洛阳提亲的事告诉他们,两大夫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一定会对小白颇多不满。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鲍叔牙一掌拍在桃树的虬枝上,尘埃灰土簌簌落下,鲍叔牙连打了两个喷嚏,却仍难掩心中的激动:既然小白一路西去,不如就让他这做师父的给小白加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诉国氏与高氏,小白找他亲外甥卫国公借兵去了。如此,即便国氏与高氏知道小白离宫,也不会心有不满。想到这里,鲍叔牙满面自得,十分钦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只是他不知,此刻小白与绿姬的确身处卫国宫中,为借兵之事颇费心力。
烛火盈盈,卫国宫正殿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台下诸人皆屏息凝神,望着高台上那两身影,不敢作声,大殿内针落可闻。
卫国国富兵强,若与齐国一同发兵,西北两方各为犄角,相互倚仗,定能打得鲁国落花流水,仓皇而还。云姬貌美如花,虽性情粗鲁,到底是女公子出身,身份贵重,与齐国新君门当户对,十分相配。何况诸侯间联姻,利益远重于情谊,堂中诸人皆料定此桩婚事必成,手指已攀上青铜尊,准备待小白答允后便举杯同庆。
小白听了卫国公联姻的提议,顾不上与他周旋,而是急切地望向台下的绿姬。可绿姬却没有看小白,而是垂头盯着案几上的玉盘珍馐,将眼底的情绪悉数敛藏。
她笃定他们的感情,却也深知他身为国君的苦衷。此时此刻,究竟该如何面对他,绿姬着实不知。
看不到绿姬的神情,小白陡然慌了起来。若他仍是莒城中那了无牵挂的公子小白而非齐国新君,他一定立即起身拉着绿姬夺门而去;只是现下他身上背负着百万黎民的身家性命,又如何能全凭一己好恶而不计后果。
小白思忖片刻,蹙眉笑道:“卫国公所言以联姻为基石而结盟,我深以为然。只是我认为齐卫两国间,已有了最坚实的联姻:我的姐姐是卫国公的母亲,你我甥舅至亲,哪里还有比这更坚不可摧的关系?再者,我虽未成婚,君夫人却早已有了人选,心中眼中都只认定她,如何还能再娶旁人。”
齐国公竟开口直拒了卫国公的联姻请求,殿内一片哗然,众人不禁交头接耳,一时间物议沸腾。
卫国公将青铜爵重重放下,略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继而转向台下的云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姬“嚯”地站起身,指着小白,满面愤恨:“你这无赖,今日下午在园中,明明是你对我有意,射落了我的头发,现在又要抵赖?”
绿姬听了云姬的话,猛然想起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过,卫地民风开放,男女相悦,常割发互赠,以此定亲。今日小白为教训云姬,以箭矢射落她一缕发丝,不成想云姬竟这般误会了。
尽力克制的脾气被云姬悉数激发,小白面色铁青,眯眼回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女公子,光天化日知不知羞?今日你欲以箭矢伤我夫人,我这才回箭教训你。莫说我已有了妻室,即便没有,也断不会要你这夜叉。”
众人皆知云姬性情乖戾,好胜尚武,小白此言一出,满座之人哄然失笑,又猛然察觉不合礼数,忙纷纷掩了口,硬生生憋笑到肚痛。
卫国公面色十分尴尬:“不曾想,舅父尚未弱冠,竟已经定亲了?”
小白点点头,指着台下的绿姬:“王室大卜一脉绿姬姑娘,便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已向天子递了奏呈,明年春天便会娶她过门。”
堂中之人的目光瞬间全聚焦在绿姬的绝世美颜上,绿姬缓缓抬起眼,不复方才低眉垂眼的模样,不卑不亢地接受着他人的打量。
卫国公轻笑几声,一脸的不以为意:“绿姬姑娘乃王室大卜一族,我们卫国也是王室同宗。昔日舜帝有娥皇女英,今日舅父若佳配我姬姓云绿两姑娘,也不算辜负。”
因为两位姐姐的婚事,小白素来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联姻没有好感。强压住心头的气恼,小白欲以天下之事劝慰卫国公:“天下混战,民不聊生。今日我身陷窘境,卫国公若能助我对鲁一战,他日若有人敢来犯卫,我定然赴汤蹈火,为君排忧解难。”
卫国公笑回道:“寡人从未说过,不出兵襄助舅父,只是欲与舅父亲上加亲,相互有个依靠罢了。更何况,舅父射落了寡人妹妹的发丝,合卫国中,还有谁敢娶她?”
见小白根本不愿答允婚事,云姬眼眶泛红,气恼不已:“我看你武艺高超,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你竟如此畏首畏尾。既然不敢娶我,何必落发定情?”
与这兄妹二人讲不清道理,小白哭笑不得:“我说,你嫁不出去了是吗?赖上我就不肯撒手了是吗?”
话越说越难听,再这样下去,只怕小白会与卫国公兄妹撕破脸,借兵之事便再无希望可言。久未开口的绿姬轻启朱唇,出声道:“云姬姑娘,我在幼时曾听爷爷说起,卫地民风淳朴,天性自然,男女相悦,不问门第,互斩发丝,绕为同心结,便可结为夫妇,可是真的?”
云姬一挑眉:“你既然知道,何必还问我。今日齐国公斩我青丝,却不肯娶我,是不是存心羞辱我!”
绿姬闻言,莞尔一笑,起身慢步走向一旁的内侍,伸出纤纤素手,笑道:“这位壮士,可否借短剑一用。”
这侍卫明知不该将剑借给绿姬,却被她明媚的笑靥所迷惑,鬼使神差般拔出佩剑,交给了绿姬。
绿姬反手一挥,斩落一缕头发,将佩剑交还给侍卫,而后从内兜中掏出一桃粉色锦囊,取出囊中的一缕青丝。
绿姬的纤纤素手灵巧地将两缕发丝合拢,绾成同心结,笑对高台上的小白与卫国公说:“这缕头发是齐国公当日回国即位时,赠与我的,今日我便在此结为同心。想来卫地风俗,男女结合,也需两人的发丝相缠绕,而非一方的无心之失吧。云姬姑娘,你的头发虽被齐国公射落,可他并未将你的发丝捡起,显然是对姑娘无意。何必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而断送齐卫结盟之大事。云姬姑娘花容月貌,气韵高华,他日定会觅得良人,恩爱一世。”
小白望着高台下的绿姬,星眸中满是骄傲:不急不躁,不吵不闹,莺声燕语间化解危机,这便是他的女人。
小白恨不能立刻冲下高台去捧着绿姬的小脸儿亲上几口,可表面上仍装得淡淡的,缓缓开口道:“正是如此,误会已释,还请卫国公摒除嫌隙,与我齐国戮力同心,抗击鲁国。”
卫国公看着高台下的绿姬,微微发怔,旋即说道:“舅父并非有意而为之,却阴差阳错射落了我妹妹的发梢,也算是有缘。舅父英武不凡,我妹妹十分倾慕,待我妹妹与舅父成婚后,齐卫两国互为依靠,其他诸国便无人敢来侵犯。”
小白与绿姬对视一眼,卫国公果然与他们猜想的一样,是个中规中矩认死理之人,如今他笃定齐卫两国只有联姻,才能结为同盟,别无他法。
小白猛地起身,走下高台,拉着绿姬便要走。与这样墨守成规之人结盟,只怕未必是福,天知道他率军上前,会不会只知纸上谈兵。
宣姜忙从席位上起身,上前拦住小白的去路:“这是怎么了?可是喝多了头晕?”
不等小白回嘴,宣姜便狠狠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继而侧过身对高台上的卫国公:“朔儿,你快扶你舅父去内室醒醒酒。天色不早了,诸位也都散了吧。”
眼见齐国公与卫国公话不投机,宣姜便出来力挽狂澜,众陪客心知肚明,忙起身作揖,大拜后躬身退了下去。
云姬满心不甘,本不想退下,但看到欲上来劝说自己的宣姜,云姬避之不及,一跺脚,逃也似地离开了大殿。
绿姬略思忖下,即刻看懂了她二人这微妙的关系:宣姜不是云姬生母,而是她的嫡母。云姬父亲去世不满两年,宣姜又改嫁给了云姬的兄长,成了她的嫂嫂,连生了三个孩子,这让云姬情感上如何能接受的了?难怪下午在园中,云姬就显得对宣姜避之不及。
待到众人都散了,殿内只剩小白与绿姬,宣姜卫昭伯夫妇和卫国公,宣姜开口道:“有些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做国君的来决断,我们也乐得清闲。绿姬姑娘,我见你方才拿的锦囊式样独特,颜色清雅,甚是喜欢,你可愿去我那里,帮我做一个?”
卫国是小白唯一可以指望的盟友,绿姬不愿看小白因私情而丧失此次机会。知道宣姜此举是为了给他们甥舅二人创造单独聊天说话的机会,绿姬笑回道:“愿为夫人效劳。”
绿姬欲随宣姜而去,却被小白紧紧攥住了手。
听绿姬唤宣姜为“夫人”而不是“长姐”,小白便知道绿姬对宣姜心有芥蒂,既如此,小白又怎么能放心绿姬跟她走?
小白拽着绿姬,说道:“她不能离开我身侧半步,若还要说什么,就对我们俩一起说。”
见小白神色坚定,宣姜不好再坚持,向卫昭伯递了个眼色,示意卫昭伯先退下,卫昭伯一拱手,徐徐退了下去。
宣姜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又为结盟而来,何必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坐下再说。”
小白摆手道:“若是不提联婚,尚且有的谈,若是提联婚,不必耽误工夫了。”
宣姜满面不解:“我实在是不懂,你身为齐国公,难道此生只娶一个女人?若是你嫌云儿粗野,卫国还有旁的女公子,你挑一个顺眼的带走便是了,到底也不会影响你与绿姬姑娘的感情。”
小白只觉与宣姜无话可谈:“就是人人都存着这样的心思,你这辈子才会这样。你自己如今过得如此不顺意,竟然还来劝我做这样的事?”
宣姜被小白戳到了痛处,身子一颤,气道:“你怎么敢如此对长姐说话,这些年你师父教你的孝悌之意,我看你是全混忘了!”
小白回道:“我不懂什么孝悌之意,只是我若能做主,绝不肯让我的亲姐姐背井离乡受这么多苦楚。”
这姐弟二人越吵越凶,卫国公袖手旁观插不上话,便独自坐在一旁的软席上看热闹。绿姬见状,上前行礼道:“卫国公,小女子有礼。今日齐国公在危难之际,亲自驾临朝歌,欲与卫国公结为同盟。卫国公若是应允,便是雪中送炭,定会令齐国上下感激不尽。他日若有人胆敢侵犯卫国,齐国公定会率部助卫国公一臂之力。”
卫国公看着绿姬,回道:“姑娘说的大道理,寡人无一不知,寡人从未说过不愿出兵襄助舅父。寡人以为,姑娘有在这里教训寡人的功夫,不若劝谏舅父几句,何必因姑娘一人,坏齐卫结盟之大事。”
绿姬心知肚明,小白不愿接受云姬,并非因为她,而是因为小白本身就极其厌恶这种盲婚哑嫁的形式。绿姬笑得无比娇俏,眸中却渐起寒光:“此事并非我一力可以左右,齐国公的性子我十分了解,卫国公此番若执意以此相胁,只怕会伤了亲戚情分。”
卫国公朗声大笑道:“姑娘自然有姑娘的道理,只是寡人也有寡人的安排。姑娘,常言道,以色事他人,色衰爱弛,乃是情理中事。姑娘自负倾世之貌,便迷惑舅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卫国公料定是绿姬使小性子耍赖无容人之量,才会引得小白执意不肯娶云姬。绿姬无奈一叹,似乎与卫国公已没有啰嗦的必要了,只是绿姬实在心疼小白,仍苦口婆心劝道:“我以大卜一脉的身份起誓,齐国公绝非等闲之辈,卫国公若为百年基业着想,还是出兵相助的好。”
卫国公却并未把绿姬这一席话当回事,只觉得她是在威胁自己。另一侧小白也谈不下去了,快步过来拉着绿姬便要走。
宣姜上前拦住他们,虽然生气,却仍忍不住关心小白:“不愿娶就不娶罢了,夜深了,你们先留宿一夜,明日再出宫吧。”
小白本是一刻都不愿在这卫国宫中逗留,但考虑到夜深露重,绿姬的身子会吃不消,只好点头答允。
宣姜对绿姬说:“绿姬姑娘仍是去我那里住吧,小白……”
小白直截了当打断了宣姜:“不必,我们两个住一起。”
绿姬闻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一路她随小白西行,小白虽举止亲昵,倒也十分尊重她,两人共宿在驿站,更是分房而睡,现下小白怎么会如此对宣姜说呢?
小白紧紧握着绿姬的小手,乌亮的眸子锁着宣姜,眸色森然。这次来卫国见到宣姜,只觉得她变了好多:她从前最恨婚姻被他人摆布,现在却堂而皇之地劝小白接受云姬,实在不知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她这样迅速地认命,继而成为这种利益婚姻的卫道者。
宣姜怎会看不出小白对自己的提防与不满,明眸一翻,不再多言,气哼哼地带着小白和绿姬向客房走去。
曲阜城外,一行黑衣黑袍的刺客乘着夜色,快速向朝歌城方向打马而去。
管仲站在城头,身后负着一轮朗月,嘴角扬起了一抹轻笑。
公子纠和大兴的确截获了来自临淄的情报,只是他们有所不知,管仲早已下令,从临淄城来的情报必做双份,由两人骑快马分别从东西两侧绕过齐长城送往鲁国来。
正愁没机会对小白下手,他却自己送上门来,管仲岂能错失良机?摸清他们的路线后,管仲便连夜派遣了身侧最得力的杀手,速速赶往朝歌。
若是此事能成,他何须大费周章搞这齐鲁一战?又何须割城赔地,让边民陷于战乱之中?只恨他不能擅自离开鲁国,既是担心鲁公那小人再生出什么事端,更是怕公子纠起疑,不然如若能亲自前去朝歌,手刃小白,该是何等痛快之事。
宣姜带着小白和绿姬进了厢房中,张张嘴仍想劝谏,却被小白直接堵了话头:“我们要休息了,长姐也早点回去吧,你那三个奶娃娃只怕正在房中嗷嗷大叫等母亲呢。”
见小白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宣姜无法,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睨了绿姬一眼,转身而去。
待宣姜走了,绿姬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榻旁,问小白道:“你可是怕卫国公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才说让我和你住在一起?”
小白一笑,快步上前,将手撑在榻边,身子慢慢凑近绿姬。绿姬看他也不说话,一张俊脸径直凑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小白轻笑道:“当然不是,方才你在众人跟前,用你我的发丝结了同心,我们便是夫妻了,自然要睡在一起。”
绿姬脸一红,使劲推小白:“我只是为你解围,你可别混说。”
小白纹丝未动,捉住绿姬的小手,顺势坐在她身侧:“说真的,方才卫国公逼我娶那泼妇,你可有担心?”
绿姬小脑袋一歪,不解道:“担心什么?”
看到绿姬这反应,小白蹙着眉,满面不甘:“你不怕我真娶了她吗?还是你丝毫都不在意?”
看小白这一脸的挫败,绿姬笑道:“不是不在意,只是我深知君上为人,哪里会任由他人摆布,所以才不担心。”
话虽没错,只是小白心中仍不是滋味,满面失落:“你倒是与众不同,只是我反而希望你耍点小性,哪怕哭闹一场,起码我能知道,你心里有我。”
绿姬双眸波光流转,巧笑嫣然,将小脑袋靠在小白宽厚的肩上,轻声道:“若是心中没有你,何苦来趟这浑水,只是因为心中有你,所以全心全意地信你。”
这是绿姬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与小白亲近,小白的心蓦地柔软了起来,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抚着绿姬的长发,小白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点歇了吧。”
绿姬闻言忙从小白身侧弹开,摆手道:“不不不,不睡不睡,我不困呢。”
看出绿姬在担心什么,小白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瘦弱的身子拉至身前,用头抵着她的前额,轻轻地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尖翘的小鼻子,察觉到怀中之人竟在微微打抖,小白笑出了声:“你好好睡吧,我在门口守着。”
语罢,小白放下绿姬,起身熄灭了榻旁的几盏油灯,捡了张软席,走向房门口坐了下来。
望着那挺拔如松的身姿,满心的忧虑都烟消云散了,绿姬合衣躺下,拉开云锦被盖好,困倦之意悉数袭来,很快便沉入了甜睡中。
夜渐渐深了,小白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绿姬榻旁,望着她的睡颜,嘴角不知不觉漾起了微笑。
小白轻轻抬起手,指间拂过绿姬白嫩的小脸,颇有几分忧心:此次他与绿姬两人单枪匹马闯入卫国,却与卫国公话不投机,若是有小人趁机向卫国公进谗言,欲将他们二人软禁起来借以要挟齐国可就糟了。
小白眸色一沉,握紧了拳头。明日一早带着绿姬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