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知意醒来时,头疼欲裂,她扶额自榻上坐起。时值冬月,寝屋外是煞煞寒风,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隔着一帘五凤朝阳的床帐,隐隐可见几案上一灯如豆。
她掀开床帐,黄花梨五屏式镜台,如意灵芝纹面盆架,一件件平日在王府用的摆件入得目来,又是一阵恍惚,她这是回到了王府?
后脑一跳一跳的胀痛,昨夜为庆贺阿耶江豫的五十寿辰,她分明记得同阿兄江知崖回了江府,家宴上一时饮得尽兴,不慎醉倒,便索性留宿在了丞相府……
“红叶……”江知意开口,本欲唤贴身女侍,却被自己的沙哑嗓音唬了一跳。
她趿上凤头履,清清嗓子又唤一声,这回有人进屋了。
几个从未见过的宫侍持巾捧栉,几无声息地踏过玄狐毯,上前伏地行礼,“奴等拜见太后,娘娘千秋万安。”
江知意揉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讶异出声:“你们说什么?”
一缕缥缈青烟正自屋中一角的博山铜炉袅袅腾起,不是王府寝屋中涩中带甘的佛手清香,带着微微的甜腻,是由龙涎、麝香、沉香、紫檀与苏合制成的百合香。
江知意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列陌生侍女身上,她们捧的衣饰明显不合规制。她定了定心神,问:“你们是什么人?王府何时新进侍女?”
几人也不起身,依次答道:“奴朱鸢……”“奴青芷……”“奴白果……”“奴……”
不等她们一一通报完,一股不安已自江知意心底升腾,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焦躁,“这是何处?你们来所为何事……”
众宫侍纷纷低头请罪,任凭她再如何询问,她们只会说,“奴等侍奉太后更衣。”
裙裾飞扬间,那双凤头履已自众宫侍眼前消失,她们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望着江知意迅疾消失于殿门,寂冷阴风猛地钻入,卷起内殿重重纱帘。
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黑压压的云笼罩着无尽宫宇,不是天未亮,只是即将迎来一场雷雨。
延平二年十月二十这日,沉寂数年的宁清宫忽现一道身影,自沿湖而设的九曲回廊跣足散发疾奔而过,一张暖玉般的瓷白面容,毫无血色的唇也不让她年轻的面容失色半分,她的惊慌失措反而酝酿出如蒲柳般的柔弱美感。
沿途的洒扫宫人纷纷侧目,江知意却顾不得那些目光,连鞋履也不知何时失落,直奔到回廊尽头。
虬枝直指头顶苍穹,天际的紫电雷霆乍响,一滴冰凉雨珠落在面上,她茫然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终于停下了沾满尘土的双脚。
是宫墙,四面高高宫墙将她彻底围困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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